Mysteel解读：低价困境——钢铁产业的反“内卷”研究

核心观点：

近期央行提出“低价比高价危害更大”，目前PPI同比已连续31个月处于负值区间，PPI低迷的背景下，商品价格缺乏上涨动力，企业利润率低，生存空间持续被压榨。这都是“内卷式”竞争的危害，在工业领域目前供需失衡，压力攀升的背景下，2024年7月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明确提出要防止“内卷式”竞争。

结合政策关注情况、产能利用率和PPI同比分项等多项指标来看，黑色金属冶炼、电气机械、非金属制品业或内卷程度较高。而且黑色金属冶炼行业的营业利润率也仅在0.29%的水平，目前钢铁行业存在产能利用率低、价格持续探底、盈利能力弱等特征。

通过对比历史，2015年的供给侧改革确实实现了钢铁行业产能总量的控制与技术的结构性优化，但仍存一些弊端，地方保护主义使得部分落后产能未能完全出清；部分企业借以技术进步来进行产能扩张，产能不减反增；过于“一刀切”的改革对短期经济造成了冲击，增加社会就业压力，拖累GDP增长；行业不够自律，部分企业依旧盲目增产，导致钢铁供需失衡。

因此，本轮“反内卷”更注重于建立统一开放的市场，规范地方政府和企业的行为，破除市场分割和地方保护主义，同时更突出行业自律和市场调节机制。从钢铁行业来看，目前行业情况更加复杂多变，行政性减产面临边际效益递减问题，因此突出行业自律和市场调节机制则是更优的选择，避免由于“一刀切”导致的市场供需失衡和产业衔接不顺问题再度发生。

正文：

（一）“内卷式”竞争下行业的困境

近期中国人民银行（央行）发布的2025年一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报告给出了一个信号，以往强调的“管高价”到现在更注重“防低价”。截至2025年4月，PPI已经连续31个月同比处于负值区间，而且从目前的商品价格趋势来看，PPI还需要较长时间才能走出低迷状态。

（1）PPI同比持续低迷，商品价格缺乏上涨动力

2015年的供给侧改革虽然一定程度上实现了重点行业的控制与优化，但改革结束后未能持续遏制产能盲目扩张，“内卷式”竞争日益激烈。PPI再度回到下跌通道，虽然2021年由于全球供应链中断叠加“双碳”政策，PPI同比又得以快速回升，但也很快重新进入下行区间。

中国作为制造业大国，PPI一直是非常重要的反映价格的指数，而PPI近期的低迷也是行业“内卷”的结果，商品价格持续缺乏上涨动力，企业现金流紧张，进一步倒逼行业不断“内卷”，价格再次受抑制，形成了低价比高价危害更大的局面。

（2）利润率低，企业生存空间持续被压榨

根据企业营业利润率数据来看，目前在41个行业中，大部分行业的利润率在5%以下，处于非常低的水平，并且只有前六个行业在10%以上的水平，其中石油煤炭加工业的行业利润率为-0.14%，行业平均处于亏损状态。

在利润率偏低的情况下，大部分行业还需承受非常高的关税，我们在《Mysteel解读：短暂的“90天”——中美经贸接触后的出口变化分析》一文中提到，大部分行业的关税税率仍超过50%，其中，部分行业征收税率超过60%，比如汽车及汽车零配件行业、建筑与工程行业、烟草行业等，金属、非金属与采矿业也征收高达57.9%的关税，而由于232关税措施，目前我国输美钢铁产品关税税率高达70%以上。

即便内需在政府托底的情况下有所稳定，但出口的高关税依旧对企业施加了较大的压力。在“90天协议”下“抢出口”激烈，但其中必然压缩国内产成品的利润空间，同时也压榨了企业的生存空间。

综合来看，工业领域目前供需失衡，压力攀升，在此背景下，2024年7月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明确提出要防止“内卷式”竞争，并且在后续多次会议中也强调要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

（二）哪些行业“内卷”严重？黑色金属冶炼、电气机械、非金属制品业或内卷程度高

 从目前的政策情况来看，当前反“内卷”政策主要聚焦在光伏、电商、汽车和钢铁等四大重点行业，主要是通过对行业进行规范要求，反垄断，产能调控等方式约束企业“内卷”式竞争。

（1）汽车制造业和非金属矿物制品业的产能利用不足问题突出

根据国内工业产能利用率的数据，目前工业产能利用率整体处于74.1%的水平，但四季度移动平均自 2021 年三季度的 77.58% 持续回落，2025年一季度降至74.95%。分行业来看，非金属矿物制品、汽车制造业等行业一季度产能利用率分别降至 60.9% 和 71.9%，一定程度上存在较为突出的设备闲置与产能利用不足问题。

（2）非金属矿物制品业和黑色金属冶炼业的PPI同比下跌明显

2025年分行业的PPI分项来看，煤炭开采、黑色金属采选、黑色金属冶炼等行业的PPI明显低于全行业均值，分别为-13.18%、-11.02%和-9.98%。今年以来，不管是现货还是期货来看，煤炭、钢铁等价格一直跌势未改，明显负增长。

因此结合政策情况、产能利用率和PPI分项来看，黑色金属冶炼、电气机械、非金属制品业或内卷程度较高。而且黑色金属冶炼行业的营业利润率也仅在0.29%的水平，在全行业中盈利水平排在倒数，钢铁行业存在产能利用率低、价格持续探底、盈利能力弱等特征。

（三）本轮“反内卷”侧重破除市场分割、地方保护主义和行业自律

对比历史，2015年的供给侧改革通过严控新增产能、淘汰过剩产能、限产减产和推进技术升级等多方面，实现了钢铁行业产能总量的控制与技术的结构性优化，改革力度和深度均取得一定成效。

但仍存一些弊端，包括出于地方保护主义对一些落后企业进行补助，使得部分落后产能未能完全出清；部分企业借以技术进步来进行产能扩张，产能不减反增；过于“一刀切”的改革对短期经济造成了冲击，钢铁企业落后产能关闭后，对于相关的员工未有妥善安排，增加社会就业压力，也加剧了银行不良贷款风险，拖累GDP增长；行业不够自律，虽然钢铁行业提出了“三定三不要”原则，但当时部分企业依旧盲目增产，导致钢铁供需失衡。因此有了上一轮的经验，本轮“反内卷”更注重于建立统一开放的市场，规范地方政府和企业的行为，破除市场分割和地方保护主义，同时更突出行业自律和市场调节机制。

（1）破除市场分割和地方保护主义

目前从钢铁行业的企业数量来看，地方国有企业和中央国有企业并不比民营企业多，尤其是地方国有企业数量最少，民营企业数量仍占大头；但若从企业营收情况来看，民营企业的营收占比仅达9.53%。因此在反“内卷式”竞争的综合整治过程中，需要防范出于地方保护主义对地方国有钢铁企业的补助，从而导致产能无法完全出清。

（2）突出行业自律与市场调节机制

近期黑色系中焦煤价格明显领跌，煤炭运销协会也召集会议，提出了煤炭行业“先进产能过剩”的问题，不能像之前那样“一刀切”去淘汰落后产能，会议也没有提出新政策。虽然煤炭行业的民营企业数量占比不大，但依旧无法像2015年的供给侧改革那样，简单地发布政策、实行政策，通过行政手段去勒令企业关闭和淘汰。

总的来说，目前行业情况更加复杂多变，行政性减产面临边际效益递减问题，因此突出行业自律和市场调节机制则是更优的选择，从而避免市场供需失衡和产业衔接不顺的问题再度发生。